我醉欲眠卿且去,明朝有意抱琴来

【SJ】《Corolla . 花冠》

—_—_—_—_—__—_—_—_—_—_—_

【警示】
1.年龄线相同注意
2.时间线小Bug注意
3.轻微OOC注意
4.有车没车看心情注意
5.P2渣配图注意
6.慢热



【前情回顾】 {一}http://1575801248.lofter.com/post/1d65c07a_10029a62

{二}http://1575801248.lofter.com/post/1d65c07a_102146f4


——————————【三】—————————


父亲的亡魂在萨拉查十岁那年正式进入海军培训所后再也没有出现过。他的枕边不再传来低沉空旷的叹息,子夜时分那些手术刀停止“咯咯”震颤,曾经好不热闹的药剂实验桌如今早被遗忘,某些暗红而充满怨悲的药汁早已干涸。母亲的心智从家道中落后变得迷茫,阿曼多·萨拉查暗暗希望那样苦痛绝望、雨雾蒙蒙没有终点的眼神永远不要出现在自己眼中。怒火烧干了泪水后,就会像干热症那样用灼热的温度熨烫心脏永不停止。这个孩子脆弱的血管里流淌着毒药一样的液体,参杂着不为人知的迷茫,血液在全身循环,每一滴都直指一个目标,一个令他痛苦得发狂的单词,一个把他家族中伟大男子推入死亡深渊的名词。

人类在儿童时期应是性情温和,可是当最亲近信赖的人离他而去,这个滑稽尖锐的社会又完全不顾任何情分粗暴对待他,给他不公正的待遇,那么仇恨与其它复杂分裂的情绪就开始萌芽。就拥有这样遭遇历史名人来说,数不胜数,诸如西西里的阿加托克利斯凭借残忍与恶毒攀上高位,逼得迦太基退守非洲。某人起步时情况堪忧然后来功成名就飞黄腾达,流行小说总热爱对主人公这样塑造。虽说现实中确有其理,然而对心智的摧残确是难以忍受的。

萨拉查和其它失去家人的海军家属的孩子们一起被列入“烈士之子”名单、抚恤金一拿到后,再也不会有人管他们。政府早已焦头烂额了,哪有精力处理无用之物?西班牙帝国如今内忧外患,海上霸权随着“无敌舰队”的灰飞烟灭从手中流到英格兰、哈布斯堡皇室断了后裔,法国波旁王室占了王位、西班牙既丧失了尼德兰、又割了撒丁岛给奥地利、还失去了意大利的领土。曾经称霸一时的帝国隐患重重,就算开辟的贸易路线依旧客可观,商船与皇家海军也依旧被不断破坏抢劫的海盗所淹没,英国依旧攥着海洋的咽喉。新国王从国库费劲心思拨出大笔资金投入海军部,想挽回一点颜面。

没有任何条例规定军医的孩子就不能参军。于是年幼的萨拉查虽说在父亲逝世后到处碰钉子——他柔弱多病的母亲和她薄弱的家族帮不上任何忙,所幸在父亲好友的帮助下萨拉查开始学习成为一名海军必备的所有课程。他将时时刻刻铭记他家族的鲜血是被海上撒旦捅出来的,那些可憎的魔鬼应该被地狱中滚沸的沥青活活煮烂。对父亲的怀念悲哀、对母亲的责任、以及对海盗的切齿怨恨和对未来的迫切憧憬令他麻木而不知疲倦地挥舞手中的木剑、轻剑、笼手长军刀、他在天亮前毫无睡意地阅读书籍抄写笔记。一些正直的军官很看好他,欣赏他身上散发出一种沉着的勇气和狂热的理念。在最后的沙盘模拟战考核中,萨拉查证明了自己的实力。没有硝烟的战场炮火涟漪血肉横飞,这个社会和千万年前的原始丛林没什么不同,要么被吃掉要么吃掉别人。军医的儿子肺叶里充满了硝烟味和晨光,有条不紊的指挥船只灵活如飞燕凶狠似豺狼,虚拟的军火争鸣和无形的大嘴咀嚼吞吃着一切,最终竞争对手们无不一一目瞪口呆甘拜下风。

军官例行公事地对他点点头:

“你被录取了。”

阿曼多·萨拉查没觉得心中泛起丝毫波澜。回到家中对着窗外波涛起伏的夜色、远远港口吞吐出的灯火时,才觉得泪水在父亲死后整整三年后再一次复活。



杰克·斯派洛目前的情况一点不理想,他从工作的海盗船上逃走,到了街上塞满天主教徒的西班牙。稀里糊涂拿到一张薄薄的聘用合同后,他觉得那纸一定是薄钢做的,割手。他玩着自己的短辫子,屏息花了一分钟思考自己是否被摆一道,觉得猝然一口气顺不过去,呼吸恢复后,就开始回忆以往的岁月他是怎么“治病”的,还有那些勉强可以被称为“药”的杂碎,他觉得喉咙又被箍的死死的。

然而几分钟后,在那位好心朋友的帮助下,麻雀毅然决然决定用自己的能力解决这件事,而且破天荒地表现出责任感与大度的胸襟来。

“小朋友,啊,小朋友,”那人啧啧咂嘴:“你是否忘记了你当初对我说过什么?‘随便做个什么’,莫非是我记错了?我这铁打钢坫的脑袋还没坏呢。”

“可是...。”

“小杰克想在海军里找条出路是不是件难事,和你本人有关,人的聪明才智若无法发挥作用,这个世道就完蛋了。”

“见鬼,我对医术一窍不通,你知道断了的骨头、果冻一样五颜六色的伤口、碎裂的肌肉我见过不少,但海盗的解决方式,我要用在这里的话,我大概就在十字架上流血了。”麻雀的口中一片燥热。

“如果我是你,我就会好好儿听听人家的建议,第一,医生和疾病都是些沾血的玩意儿,你觉得国王的痔疮难道就是带香的百合花吗?第二,你不知道那个随船军医是个非常好相处老实人,就他妈是个温顺的老山羊,你不好好感谢上天给你的这份运气,反而在这质问我?”

“是真的的话就好了.......”少年在语气中酌量增添怀疑。

“最后,”男人的手指向远处的一座低矮建筑:“喏,到那里去,那里是个小书籍室,里面有一些医药书籍,勉强能补救一英寸是一英寸,别浪费了你识字的才能.......我猜你在将来可以把这辈子能进过图书馆当成一件值得向你的海盗朋友们炫耀的资本?”

在所有自己掌握的本领中,唯有识字这一样是杰克最引以为豪的,也是最容易被自己忽视的。海盗极大部分生来是文盲、莽汉、比低贱的愚笨牧羊人都傻——然而在当时,水手俨然是社会上最悲催的职业,或许没有之一。他们只会扯着比铜铃还粗的眼珠和嗓子烂醉在朗姆酒和血滩里,“RUM”这三个字母家喻户晓大概也只是因为瓶子上的标签罢了。识字的海盗堪比泥坑中的金沙。

杰克在六岁时就开始帮着一群抢钱英勇无比记账错误连篇的的同行们写账本,混乱的船长舱飘着胡萝卜和洋葱的气息,他就蹲在堆积如山的金银珠宝中记录战利品的名称与数量。也正是因为这样,撇去他老爸的影响,杰克在海盗中的根基算可观。如要不甘心地追问他是怎么学会的,大概除了天资聪颖,上天在他人生及其短暂美好头三年给予了他一位慈爱称职的母亲。

如今杰克早已记不清那些快乐时光,但他知道她是个极其美丽的印第安女人,她不上教堂,心灵却在安第斯山脉茫茫白雪中磨砺得坚韧,她的博学理智遗传给了儿子,她通晓英文与西班牙文,她亲手教他写字阅读,并给了他主动学习的终身习惯。

在离开那座没有任何标志的凄凉坟墓后,杰克遵从命运安排,让从未见过面的赫赫有名的蒂格船长,海盗头子,他的父亲,将他本人与他母亲的头颅带离美洲,成为了一名海盗。

“妈妈为什么会认识你?”

无人时,他会这样询问父亲,但回答只有一成不变的沉默。杰克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不了解父亲对此也有罪责,而只是将他看成对自己无话可谈而表现出的一种同情。


不管怎么说,考虑到血统的一点没屁用的合法性,西班牙也是算小麻雀的二分之一归属地,假若假以时日,自己可以在这里安定下来,摆脱四处漂泊的命运,或许也是不错的选择?


晦涩的砖石滑腻破旧,可能呆在那一百年了,走进门廊进入室内,那种熟悉的飕飕凉气又开始作祟,还伴随着有腐朽味儿的木质书架的低声咒骂。杰克瞟一眼放在最前面端端正正的宗教与王室之类的文献,哼了一声直接略过了,海军部同陆军部一样,在文化灌输上做了相当一部分努力,老爸曾告诉自己,在无敌舰队和英国开战前,西班牙有五万座教堂的弥撒震耳欲聋,虽然结果证明上帝并没有看在面子上保佑他们。宗教这种东西从来就是捆绑人们思维的用武器,各国的缔造者在法律还未成型下无不求助神力,即使有完善的法规,让人民和士兵俯首帖耳的上上之策还是神谕。

海盗从不搞这些道貌岸然的、闲的胃疼的、费脑筋、不民主自由{1}难以理解的玩意。

小杰克忽然觉得海盗也不是那么糟糕了。

这个时间里面空无一人,阳光照得一些灰扬起来飘入鼻孔,杰克皱了皱眉头,看起来没什么人愿意打扫这里。图书室并不大,书目内容也有限,除了修道院课本,海军书籍也占了很大部分,包括船舰驾驶、格斗剑术等,有些看上去装帧耐操还很实用,他盘算着什么时候空了弄几本读读。眼下当务之急是怎么敷衍过考核。

“医学类.......医学......”

杰克的一对浑圆小巧的脚踝在宽松的裤口处滚动着,活像一对跳跃的白鸽子跳跃不停。他在有限的书架中来回穿梭,灵活的眼睛不时四处瞭望,企图还能再发现点什么,木板的咔哒声伴随着少年轻轻的呼吸声响个不停。

大概是认为军医太没用了,书籍主管才会恶意开个玩笑,变个戏法让所有医用材料长腿跑了。

“见鬼了,连一本药用书都找不到......”少年蹒跚着扶着书架,几十个来回后几乎快流出汗水。他的内心又开始自言自语,他想了九个解决方法,但是细细分析就发现九个行不通,到集市上找个江湖医生、威逼利诱军医甚至逃跑都那么困难,难不成这一趟真白跑了?还要搭上小命?

不管用什么方法,反正要自己送命是绝对不可能的。他开始有点后悔自己犯下的蠢事。

大门似乎响动了一下,但杰克沉浸在苦恼中丝毫没有注意。

“我可真背时,”麻雀长叹一声:“找本医生看得破书就那么难吗?这年头学医有什么用哪。”


(劝人学法千刀万剐,劝人学医天打雷劈)


命运之轮从来无视所有交通规则,它在你走得好好时冷不丁急刹车绊你一跤,高傲着碾轧猛闹,让你从高坡跌下来又拽着你,跳塔兰泰拉舞一样拉着你疯狂旋转,精疲力竭后也无计可施,不过“命运”为阴性,勇敢而不服输的人只要在时运得当时刚硬地把命运女神压在身下,那么一些奇妙的缘分就会冒出来,且不管这些莫名其妙的缘分是怎么得来的,只记住人的一生总是多舛就行了。

杰克一激灵间发现了阴影里有一挂书架,湮没无闻在角落里。

光照的不足和蛛网积灰的肆虐注定它不被人发现,重视,然而请不要放声嘲笑那些有生命和无生命的事物,待到它们真正被人放在天平上的那一天,或许已是不可小觑的存在了。

杰克不清楚自己的未来,在过去与未来之间,一个孩子焦急万分关切的是现实。此时此刻他仅仅恢复了信心,兴高采烈地奔上前去,欲望告诉他他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

那本烂糟糟的书籍基本上没怎么被碰过,书脊的字母脏兮兮却可辨别。它沉默如一条鱼,安静呆在在属于自己的架位上注视着即将发生的一切。

一出好戏。

空气流动快速,如潺潺溪流。

麻雀不着急地张开手指向前伸去,想要抓住它。

兴奋感使他还是没有注意到和自己动作惊人的一致性的生物的存在,碰巧那个人也因为性格中固有的短暂性不敏感和环境造成视野盲区毫不知情。

他们的动作如此一致,孪生兄弟恐怕也要败于这样的默契,无形之中一面镜子把他们清晰照映。

当他们的手指拢在一起时,薄薄皮肤中流动鲜红血液似乎受惊不小,疯狂叫嚷着。空气很识相地稳定下来,期待一部好歌剧的开幕。

手指的主人们终于意识到情况不对头。

他们的神经紊乱酥麻了几秒后,尖声呼啸。

然而动作与思维的同步性又让两位有缘人达成了一致共识:先把脑袋伸近点,越过中间碍事的、屏风一样的大架子,看一看对面的人士到底是何方神圣。

杰克望着眼前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男孩,困惑地眨巴了一下眼睛。萨拉查显得有些惊奇,表情就像西班牙扑克牌里的金元骑士。

悲剧就是把美撕得鲜血淋漓地给你看,这句话不假。

他们的眼睛互相凝视着,像是盯着什么世上罕见的生物一样,像是生怕上帝之手随时把其中一人一掌虏去,自此化为风尘永不复返。两对深色的、似幼兽的、茶色或烟水晶色的眼睛此时毕竟没有被世俗间的罪恶和痛苦完全沾染殆尽,幸运地显现出滑润玻璃一样质地,熠熠生辉而波澜暗涌。那短暂几秒眼神交融像步入祭坛的初生羔羊。

古罗马的诗人们歌赞过紫罗兰色月光下扑腾的肤色若雪的百合花与绝世美人,它们与她们的眼膜中犹如白雪茫茫,或许第二天,或许下一刻,她们又将瘫醉迷茫在莎乐美的魔咒与黄金酒杯中,但唯有那一刻的眼神永远悬挂在奥林匹斯山顶上亘古不变的不融雪上。心灵可以蕴藏得深不见底,可感情的破绽一旦从眼睛流露,就可以投射出极其明显的波动,丝毫无法掩盖。

阿曼多·萨拉查很少遇到这样的窘境,他记不清这样直击心脏的神经性反应上一次发作是在什么时候了,他知道自己的眼神这一次不再有平时习以为常的伪装,自己到底输给了人类从原始时期就学会的条件反射。

他没有意识到一件事,那就是从他踏入这里的时候,一切再也无法挽回。机械的零件开始转动,齿轮咬合,他身子里的那根丝线被转纺轮的命运女神挑起来开始细细纺织。命运对他的残忍无情让那根纤细的银丝与另外一根线撞在一起,最终随着不同归宿的指引,凄凉地折断凋零了。

剪断线的不是女神手中的利剪,是眼前这个少年。

杰克的大脑空了一下,一种无所适从的感觉侵袭全身,体格身高带来胁迫感和古怪的尴尬吞噬心脏。小麻雀想着为什么时运这么作弄自己,唾手可得的东西,偏偏让这个人碰着了。两只狼抢一只猎物的争斗惨烈无比,何况这个对手看上去并不简单,难不成真需要好好和他争执一番?

耳边响起图书馆飘拂幽灵的淳淳鼓动:“别让这这个大块头抢去。”

别让他抢去。

杰克的汗毛都快立起来了:“什么?”他大喊着,下一秒意识到他的嗓子并没有发出声音。

萨拉查竭尽全力重新摸回了思维。是了,他进来时听到里面有人说医书的事,像梦中呓语。这件小事就狠狠击中了这个孩子遥远的回忆。经验老到猎人管这个叫看准了目标就往头上来一枪。内心老旧的回忆被揭开了,本能使他忘记了原本目的,也不知道为什么,循着幼时的回忆,慢慢踱到了这个老书架前,军人的敏锐感此时失效,他就那样受了蛊惑般伸出手去。

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形。

两个孩子觉得空气闷热得可怕,场面尴尬得登峰造极,一时之间谁也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


“你也对医药感兴趣?”萨拉查不愿再这样呆下去,哪怕不善言辞,他还是先打破了尴尬:

“我熟识的人中从无人愿意这个书架,我认不得你,你是......”他快速瞟了一眼杰克的行头:“你是新来的?”

杰克知道自己这一身被人尽收眼底的、吊儿郎当的衣服和对面正式海军水手的笔挺制服对比起来太不像话了。天性使然,小麻雀毫不在乎。

“倒是巧,”杰克一点没表露出谦逊的诚意来,盯着对方:“您的口味和那些小水手们不太像,我反正不知道它对你来说算什么,但请劳您大驾,让一让,我十万火急,待我用完后,它随你处置,你囫囵吃下去也是无所谓的。”

眼前的小个子用勾勒了黝黑眼线的糖浆色双眼盯住自己,再加上那样慵懒不得体的谈吐,萨拉查莫名觉得烦躁不安,他试图弄清楚一切:

“或许你该认清形势,朋友,然而我认为与你展开进一步交谈前,有问题绝对要先问你,你隶属于这里吗?什么部的?几级的阶段?亦是见习水手?你的制服呢?谁允许你身着这不正经的服饰在皇家海军里?”

杰克根本没有被这连珠炮般的狂轰滥炸所震慑到,只是微微欠身,怪模怪样地表演了一套中世纪吟游诗人礼仪,同时暗自窃喜眼前脸孔板得像棺木上拴得紧紧的铆钉一样的家伙没有意识到自己隐晦的嘲讽。这种人,不过是跟着上级屈迎奉合亦步亦趋的小人罢了。
杰克·斯派洛不会把小人放在眼里。

萨拉查沉下嗓音:“你知道我若是把你送到军官那去,不管是奸细还是偷盗者到罪名,你就完了。”

“军官大人......哦我失言了,”麻雀紧绷着掌肌攥着书籍,暗暗攒着劲:“你看上去也只是个兵丁而已,或许我们差不离多大呢,你觉得呢?我当不了奸细的,也是个很糟糕的窃贼,间谍和小偷都不会选择这里下手,等等我认识一个挺棒的旧书商或许把这里的破纸送到收破烂的地儿......。”

“你在说什么?!”萨拉查有些忍无可忍,他对油嘴滑舌的调调一向持反感态度,这个小矮子分明就是戏弄他,向来以纪律风气严明的军队里不应该有这种人存在,他绝对不会是一名士兵。

“说真的你在听...听我说话吧?小士兵?”杰克耸耸肩膀,绞尽脑汁想着怎样逃之大吉。

立即把手背到身后去!这是命令!”

“我不是你的下级,所以你的命令对我不起任何效应。”

“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你到底有什么理由闯入海军部?这是皇家海军!这可不是供你这种闲人游玩的地方!”

萨拉查身上什么也没有带,责任感使他不能放任眼前的可疑人员不管,但他现在还不能做出什么出格举动,他只能尽力抬高声调,期盼着有人可以听见这儿的骚动。

就在说话这会儿功夫,杰克已经猛地一把抓过书按在胸口,转身抬腿就溜。那该死书柜的棱角却恋恋不舍麻雀纤细的小腿,搂住死命不肯撒手,麻雀重重绊了一跤。非常遗憾,这种举动在一个军人看来是实打实的畏罪逃跑,先入为主的理性概念引爆充斥了少年的思维。

散落的书本情形壮观,使人联想狂风而有雷暴的天气,萧瑟树木被呼啸着掠夺走每一片树叶,晃荡漂移铺天盖地炸得狼藉堪堪。一排一排的书架被推倒,发出轰鸣,老旧发黄的书页混合粉尘把本不清澈的空气搅得浑浊不堪。两个孩子四肢着地,混乱地像两头小兽般互相撕扯,鞋底踹着木头哐啷哐啷响,更让人不快的事情就发生在几秒内,麻雀在两人挣扎间一挥手,那本宝贝书的书角重重磕在萨拉查的眉骨处。麻雀有点惊恐地看着一缕鲜血蜿蜒在少年白皙的皮肤上,滴落在自己胸口。

萨拉查条件反射去捂自己的眼睛,杰克抓准时机从书海里逃脱,以强劲的弹跳力蹦到摊有圣经的祭坛桌上,丝毫不在意用脏脚踩着圣经借力攀爬到楼上。坐在地上的小海军目睹这令人发指的一幕怒火腾地燃起来,即使自己不是圣约翰那样虔诚的信徒,可他哪儿见过这样亵渎的场景?

“这回你算是完了!小偷!”他冲着站在砖块上的人喊到。

“我瞧着也是那么回事。”杰克答道,一边把书胡乱塞进薄薄的衣服里,按着细细的铁扶手快步如飞,但很快,萨拉查把自己的大块头扯到楼梯平台上,带着过于复杂——不如说过于激动而僵硬的面部表情径直向杰克走去。

“噢!我不敢相信你对这破书这么执着。”杰克悲伤地做了个手势,干净的脸庞同时浮现出十分光火的态度:

“我认为我们没必要这么不愉快,行行好,你就不能当什么都没有看到嘛?我们往日无冤 近日无仇,就算你是上等人,如果因为生我的气胆汁流进神经里可就糟啦,还是说我来看看这书或许还有办法救活你......”

“知道波克拉底{2}是怎么说的吗?混账?!”

萨拉查一拳挥去,只差一点点就击中了杰克的鼻子。

“’对于精神崩溃没有求生意念的病人,要好好地交流才行’ ”他稳住重心,试图在杰克的步法中找到间隙顺势进攻:“你知道古希腊人很喜欢实践交流么?”

“小海军,你不用给我耍弄什么医学术语,”杰克充分发挥了地形和身型优势,在海盗之中从小混到如今,没有真本事是活不久的,他的表现灵巧无比,让萨拉查厌恶地感觉自己是在和对方进行一场勃洛克舞而不是互相狠揍。

“你干脆别打仗了去当医生吧,那种既管接生也管放血的万金油。”杰克聒噪地嘲弄着,他早就不记得这种坏毛病让他吃过多少亏受过多少苦。

“我发誓你会被九尾鞭活活抽死!我已经看
得清清楚楚!”年龄尚小的海上屠夫激动得声音直发颤。

“巧了,我还记得那个谁曾经也这么说过,嗯,爱啃苹果的讨厌鬼,不过......”

恐怕这是杰克此时最后一次得意了,身下的栏杆在对方摔在自己身上时发出可怜巴巴的一声脆响,两人还没反应过来这极度危险的信号,身体腾空后就一起骤然坠落,这时房子里面的嘈杂足以惊天动地,把屋顶上的藤类植物都给震了下来。杰克感觉自己像被溺死在浴缸里,萨拉查从未觉得如此凄惨狼狈,他们头昏眼花直冒金星,全身都嚷嚷着疼痛不堪。

灰尘和撕破的纸张把两位同龄人淹没了。


—————————【TBC】———————


{1}虽说依海盗的性格来说很违和,但,意外吧!海盗们的“民主思想”居然比启蒙运动和法国大革命要早几百年~我会在【海上那点破事儿】系列里讲到,有兴趣的小伙伴可以关注一下~

{2}波克拉底,古希腊名医,被誉为医学之父

评论 ( 2 )
热度 ( 60 )
  1. 共1人收藏了此图片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Frozen ivy | Powered by LOFTER